字大
默认
字小
夜间
日间
默认
护眼

分卷阅读141

本站地址更改为m.fuzhaiwu.net,请重新收藏。

  沈怀玉如同一只断了线的纸风筝,不断地向湖水深处坠去。

  陆怀渊头脑空了一秒,紧接着才想到:“糟了。”

  沈怀玉刚刚一定是昏了过去,若他醒着,掉进水里也就掉进去了,虽然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水性都很一般,但总归是能在这水里扑腾几下的,

  他要是昏着,一切却另当别论了。

  陆怀渊几乎是立即下了断决,也不管猰貐,直接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他强忍着刺激在水中睁开眼,看见沈怀玉的身影不断向下坠去,直到坠入深处的黑暗中,只留下两三个旋即破裂的微小气泡。

  陆怀渊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地朝沈怀玉身影消失的地方游去。然而猰貐却紧随其后,从后横到了他身前,摆了摆尾。

  它眼中满是狂喜,看上去和陆怀渊同样的疯狂。

  “滚开!”陆怀渊朝它吼道,声音却因为在水中的缘故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回响。

  猰貐丝毫没有被他的话语激怒或是吓到。陆怀渊分明从它那张兽脸之上看到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他还不及反应过来他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已经在盛怒之下出了手。

  一剑挥出,猰貐躲也不躲。

  陆怀渊愣了片刻,忽地心中一凉。

  他剑上抹的那点沈怀玉的血,被水冲掉了。

  冬竹婆婆趴在船舷上,向水下望着。这湖面上的局势称得上是瞬息万变,一盏茶之前,沈怀玉和陆怀渊还是处于上风,转眼间,一个昏迷着不见踪影,另一个对敌明显处于下风。

  她低声道:“快去。”说完这句,便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薛墨瓷身边。

  虽说是“走”,却也不过是几步路之遥。她在这破船上日日夜夜生活了几十年,对这里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再熟悉不过。这船虽大,与外界相比却也不过是方寸的地方,冬竹婆婆忽然意识到,她在此处封闭了太久,忽略了外面的变化。

  薛墨瓷艰难地看了冬竹婆婆一眼,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什么。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支撑着站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凡胎肉体难以承受这样的力量,这样下去薛墨瓷坚持不了太久。

  她寄全部希望于空中,只盼望那些亡魂能把她想见的那个人带来。

  两人立于船上,仰着头看向空中,就像两尊静默的雕塑,在狂风骤雨之中伫立着。

  陆怀渊已经彻底失去了章法,他见剑上血痕已经不见,索性不再管猰貐,收了剑全力向沈怀玉的方向游去,可是猰貐却比他快,抢先一步冲了过去。

  陆怀渊胸口发闷,口鼻和肺部都因为连续的湖水的刺激而十分疼痛,却还是在不断坚持。

  他不可能放弃沈怀玉的,哪怕是在这个绝望的情况下。

  “怎么会这样……”陆怀渊反反复复想到这几个字,“怎么会这样?”

  于此同时,在湖底深处,沈怀玉猛地睁开了双眼。

  或许准确的说,这并不是“沈怀玉”本人,而是他的身躯睁开了眼睛。他和本尊明显不同,光是在水中这习惯而熟悉的样子,就足够让人怀疑他体内是不是长了鳃。

  “沈怀玉”睁开双眼后,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紧接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尝试着去抓住什么东西。

  这个感受已经太久没有过了,他活动过了之后,用手摘掉了几个执着地抱在他身上的小魂偶——冬竹婆婆大概是想救他的,奈何真正能够找到他位置的魂偶数量太少,力气不够,完全不能将他托上水面,只能像苍耳一样挂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魳不知在何奇迹之下,竟然真的仅凭残留下来的那一尾小小的银鱼就完成了苏醒。

  虽然用着沈怀玉的壳子,他气质却与沈怀玉不同,一眼望上去只觉得他带着一种无法抹消的淡淡疏离。

  “对不起了,”魳自言自语道,“这身体先借我用一下吧。”

  第169章 觉醒(三)

  他向面前的虚空一抓,感受了一下水流在指缝间流过的感受,明明是熟悉的一切,却太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张开手,任那些因为他搅动而打了旋儿的水渐渐平定,在那之后,径直向上游去。

  他得找到猰貐,然后把它彻底解决掉。

  说来有趣,对于陆怀渊沈怀玉他们来说,水中并非是个好场所,毕竟人总是要呼吸的,可对于魳来说,则是恰恰相反。

  这里就是他的绝对主场。

  猰貐苟延残喘几千年,事到如今连自己十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而魳的情况,并不比他好。猰貐外逃之后,起码还不断地通过食人血肉来增强自己,而魳就完全不同了,他虚弱异常,甚至不能触碰空气,只是勉强寄生在别人的经脉之中。

  魳鱼歪了歪头,觉得或许一切有那么点命中注定的意味。

  数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猰貐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带着一身的戾气。魳鱼住在敦水之中,正在少咸山脚下,猰貐化作凶兽后就住在少咸山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猰貐下山的时候。

  猰貐下山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捕食,自从他服下不死药复活后,一直十分嗜血,渴求血液的味道。他生吞了不少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少咸山周围的百姓苦不堪言,却无力反抗。

  猰貐在敦水畔,亲眼看见魳弄翻了一艘船,从船上拖下来了一个人,把他吃了。

  猰貐十分诧异,也很开心。他本是神明,虽然脾气本身算不上多好,但说到底还是有些看不上这种行径的。

  血液很腥,并不好闻,吃在口中的感觉也并不好,可是被不死药复活的躯体被生生改造,身体本能的在渴望着血肉的滋味,并不是猰貐自己就能忍住的。

  更何况,就算他唾弃自己,却也在渐渐习惯这种滋味。

  他曾经也有听闻过有些凶兽是以人血肉为食的,可他神仙党当的久了,却从未关心过哪些凶兽的事情。

  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魳的时候,微妙地觉得有些亲切。

  回忆起往事,魳幽幽叹了口气。起初在他看来,猰貐就像个孩子——任性、又手足无措。

  他不想吃人,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三番五次跑下山,想要和魳交个朋友,只是因为他觉得魳是同类。

  魳把回忆甩到脑后,向上游去,不多一会儿就见到了那些黑色的雾气——在水中,猰貐的速度比陆怀渊快多了,在猰貐和魳关系很好的时候,也曾千百次像这样潜入深深的敦水中,只为了和魳说说话。

  他见到魳本来应当害怕的,毕竟他囚禁了他这么多年,已经怕了。

  最难战胜的,大概就是自己心里的恐惧。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句话,然而此时,他却完全不怕了。

  因为太过熟悉了,哪怕他即将面对的并不是一次促膝而谈,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他不可能对魳鱼留手,就像魳鱼不会放过他一样。想到这里,猰貐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猰貐抢先出了手。

  漆黑的雾气打破了水中的寂静,那些丝丝缕缕的黑色在此时凝成一股,盘绕在猰貐周身,猰貐磨了磨爪子,冲了上去。沈怀玉样貌的魳鱼神色不大好看,却并没有躲闪。

  即便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修养,他的状况也并不好,如果不是太湖之上有着丰沛的水汽,他大概也难暂时抢占沈怀玉的躯体。他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都是一个休眠般的状态,神志也就像一条普通的小鱼。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