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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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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战乱时被敌军斩断的。"


  谢皖回把目光停住在他脸上。


  陈焉默然摇了摇头,将酒杯重新斟满,再喝一盅,神色黯淡:"......我家世代聚族村落中,族人大多目不识丁,只因老父迁居城中做木匠,筹了一点微薄积蓄,恰又结识一位私塾先生,将我托给他,我才有幸读书认字。之后徭役征兵,我被发配泗、浛两州,戍营数年......后来在一场激战中右臂残疾,自此退出军籍,回到老家乡下。本想安分地种田耕地,可老家的叔伯兄弟往来生疏,何况乡里人极其忌讳残疾,虽然嘴上不说,可明里暗里总在提我右手的事情。先父原已迁出村子,没有居所,我只能寄人篱下,整日听着冷嘲热讽,凡是有喜庆之事,更要隔屋闭门,免得给别人添晦气。我不愿做人累赘,就辞了乡里,北上聿京谋生。"


  "原也觉得你这般个性,不像是做生意的出身。肠子都不会略略弯一弯,更不懂油嘴滑舌。倒有几分像行伍中人。"谢皖回静静听完,期间已饮了一两盏,把手续斟。酒味似苦,他眉头始终未展。


  陈焉将心中藏匿之事道出一半,微微畅快,果然轻松不少。他自嘲地一笑,也陪了几盅。


  两人有一小会没再说话。席间唯有细微的碗筷响动,杯中酒满酒落,几巡过去,桌面又落了好些鲜嫩淡黄的桂花苞子,娇俏生香。谢皖回喉间似有一丝薄薄的火沿着线儿烧了上来,直入额头,却是油料不足,只得七八分火候,缓慢燎烤,他眉梢眼角渐渐起了一两分桃花般的颜色。


  他看陈焉低头自饮,眼睛稍有不满地微微眯了一下,端起青釉杯子,冷不丁就着陈焉的杯一撞,"锵"地一响,未等那人吃惊抬头,谢皖回已昂首喝了。陈焉见他似乎有点醉了,忙轻轻搀住,谢皖回却反手抓住他的左臂,沉声说:"陈焉,你若早将话讲明白,那多痛快。以前你总是避之不谈,我看着不舒服。从今往后,你我之间若有话,直说便是,少给我绕弯子。"


  陈焉听他这样说,脸色却是凝重起来,迟疑片刻,终于轻轻坐直身子,直视着那对乌黑透彻的眼眸,语调庄重:"谢大夫,既然您要我把话直说,那我就借今日重九,将一直想讲的,全坦白讲了吧。"


  "讲。"谢皖回分毫未觉他眼中的执着,还在持杯喝酒。


  "......我,"陈焉略微一顿,抿紧了嘴唇,放低声音慢慢叹道,"其实我也早知道,大夫您在糕点里放了药材,为我止疼。那‘药罐“、‘试药“一说,也不过是个借口。您是不想收我报酬,又免得我面子上难堪,才编出那样的理由,给我......治手臂的伤,对吧。"


  谢皖回手中的酒停了。酒色微晃,醇香生光。他沉默须臾,依然尽数喝了干净。


  陈焉见他没否认,长叹一声:"谢大夫,我若再对您说什么‘知恩图报“、‘结草衔环“ 之类的话,只怕您会觉得我只有嘴上功夫,没有真心诚意。这么长时间蒙您照料,我是木匠,却不是木头,何曾不知您用心良苦,也不过一直没有说破罢了。我是个没了一边手的人,但我也感恩,也希望可以报答您。既然,今天您说我们可以把话都讲明了,我不妨如实相告--我从来没有真正为您做过什么实实在在的事,请您务必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陈焉定然尽心竭力,义不容辞。"


  那个人缄默不语。陈焉这时缓缓一动,手心里一点温暖结实地按住谢皖回的手。手背微凉。


  "无论您想要我做什么,"他声音恳切地说,"请一定,告诉我。"


  秋日的徐风下,那一对略含醉意的眼睛回眸望他,眉角桃花的颜色褪了三分,尚有清凛之态,像初剪的一朵烛花,一刹那冉冉有光。他没有挣开陈焉的手,只斜着一挑眉,嘴唇微启:"当真?"


  陈焉怔了怔,下意识点点头。


  一绺乌丝垂下眉梢,显得颊边酡红有了画意。谢皖回双眼犹醒,凝神看住陈焉,似醉而非醉。


  "那么,"他淡然开口,"我想看你舞剑--"


  【南柯巷】·<九>


  木樨院,菊花酒,暖阳午后。一段白刃脱鞘,锐色如昔。


  只是多了个看剑人。


  他端平长剑,剑刃上捎了一片桂花,细薄轻巧,可他仍是觉得重量下压,左手有些紧张:"大夫,我的左手......只怕舞不好。"


  谢皖回第三次用同样的话拨了回去:"无妨。"


  陈焉轻轻叹了口气。只字片语,自己也不忍拒绝推却,最后果真取了那把剑过来,褪鞘试手,一点惶惶然重若千钧。左边原就比右边逊色。太久没弄这剑,愈发生疏了几分。他再一次侧目望向桌旁斟酒自饮的人,那人似乎少了一分醉意,眼睛清冽,对视中神色笃定。他微微窘迫,低头看剑。


  起势以点成圆,纵横归一。


  细细斜风中一响弹破之音,点到为止,止处忽地直落七尺,花荫下赫然丢出一朵清亮的剑花!谢皖回略微一怔,手中酒色涟漪之时,陈焉纵剑的一点反白却应声入酒。酒润剑光。


  人常道,南柔北刚。


  那脱空洒开的剑路虏了南边的形,攫了北边的魂。陈焉的动作起初稍嫌生涩,招式收敛,时有停顿,如泉眼初开,水过乱石,磕磕碰碰四壁撞击,一路坎坷逶迤。然而渐渐左手腕劲蓄足,他甩了几圈,仿佛一枚佩钩绷到极处,骤然迸脱蹀躞,临空强劲地放了一鞭,收展自如。那山泉也像聚齐了数道分流,汇为一脉湍急大水,好比悬崖尽头直落万丈,竟成飞瀑!--令人叫绝。


  剑非剑,已与出剑之人连作一线,全然不见金属兵械之形,而不过是他肩头一绺飞扬黑发,于长庭院落,走起凛凛劲风。难得一身潇洒。


  谢皖回不懂得剑。


  但他偏偏离不了眼,似明白,又似不明白,迷惘地用目光追逐陈焉的动作。


  剑道,心诀,武学。全无领悟。他只觉得好看。


  微火在两颊打了一层慢热的底子,看了陈焉的剑不过一盏茶的光景,那底子烧破了口,浓浓溢出一股烫意,淌过眉角,不动声色地酝酿。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探了下温,没多留心,又提了酒坛再斟,边看舞剑,边喝到现底。


  嗓子燥热干渴,仿佛那酒越入,剑越快,他越浑身生热,极想润润喉咙。


  谢皖回掰着酒坛子往杯中直灌,动作虚晃,瓷坛磕到石台叮咚作响,酒一不留神洒了一手,菊花清香透骨。他半眯着眼,皱眉瞅着手边已经弄得湿漉漉的青釉杯,懒于理会,一掌扣了,软软地从桌边站起身来,脚步轻浮,走向仍在院中舞剑的陈焉。


  "好剑法!"他利落地喝了一声采,眉眼被水浸湿了似的,几分模糊,几分柔软。手中酒盏却极为爽快地朝陈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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