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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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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小剧场被人破门而入,砸个稀烂,连一个灯泡都没剩下。小年那天没能开幕,就再也没能开幕。

  香香姐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懂法,关藏帮忙找的律师他觉得还不够,四处求人,听人说找谁能减刑捞出来就信,请吃饭请喝酒包红包,活活被坑了不少钱。

  表演停了,剧场被封了门。宿舍和女子公寓也让人查了,说消防不合格,要拆除整改,人都撵走,不让住了。受害人家属放出话来,不要赔偿不要无期,就要个死刑,不死刑也不会让他在里面活过两年。不但里面的人必须死,外面的人也不能让你好过。

  香香姐最后请国色天香的演员们吃了一顿散伙饭:“从今往后大家各奔前程,再没有国色天香,再没有香香姐了。大伙儿们,香香姐对不住你们。愿大家平安顺遂,各自安好!”说完举杯一饮而尽,饭桌上响起一片细细的抽泣声。野萍愣愣的,只会问:“姐,那我咋办呢?”

  乐乐留在夜巴黎了。大伙儿都搬出宿舍之前,乐乐跟他悄声儿说了一句:“她胸罩是我剪的。”他看了乐乐一眼,乐乐垂着头,看自己的胸。他什么也没说。

  剩下的戏服行头不老少,香香姐要卖,他掏钱买了,送了野萍,野萍仔仔细细地叠好了,首饰收好了,又小心翼翼跟他多要了一张自己的易拉宝,卷吧卷吧搁进行李箱里。

  香香姐最后去了一次剧场。

  国色天香的喷绘已经都划烂了,垂下来的一角被寒风吹得呼呼直响。他陪香香姐找了两把椅子,在剧场里坐了一会儿。舞台上的能听见风声,似鼓似乐。

  “美美,我还记得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喝得迷迷瞪瞪,非要往台上爬,咋地都不下去。硬说自己比野萍好看,要扒了他衣服换上,这要不拦着你,裤衩都让你扒光了。抢我麦克风,一句话没说,哇一下吐一地,我跟小豪给你抬上车的。”

  他干巴巴地笑。

  “你上哪儿啊?”香香姐问,“我听说了,你是大学生呢,还能回去念书不?”

  “不念了。”

  “念吧。念书好,有文化好。别像我们似的,平时咋咋呼呼,夜总会能博几分面子。真出点事啥都不懂,啥劲儿都使不上。”香香姐淡淡地说,“小豪要是能上大学,哪能这样。”

  “姐,我听说要轻判得出赔偿金,你还有钱不?要不——”

  “有没有也不能要你的钱。”香香姐打断了他,“自己的窟窿自己填补。”

  他也就不说话了。香香姐要再坐一会儿,让他先回去。

  “走吧,美美,往好点的地方走。你们都往好点的地方走,好点的活。”

  他听见这么一句,回头看香香姐的背影,坐在废墟中央。

  香香姐卸去妆容,换下花裙,穿上男士T恤和夹克衫,奔走于律师事务所和家。去给受害人家属下跪,被人抓着头往地上磕,磕得不省人事,过几天再接着去。多少钱都愿意赔,只要让小豪活命就行。

  过了年儿,开了春儿,雪快化干净了,一审判决下来了。死缓。上诉,二审改判无期,赔偿金四十五万。

  宣判完,香香姐回家把自己的表演服烧了。

  他在关藏那里过了一个年。初八上班,他买了去北京的车票,没让关藏跟着,自己去的。去完北京又去上海。

  回来的那天,他跟关藏做/爱,关藏似乎弄疼了他,他哀叫了一声。关藏看了他一会儿,又把他弄得更疼,他哭了起来,眼泪被关藏尝了一口以后,就再也没有停下。

  他嚎啕大哭,哭了一夜。

  早上起来,关藏一睁眼,看到他光裸的脊背,蹲在床边,脊骨一节一节,分明,嶙峋。

  “关藏,我要走了,我一个人走。”他嗓音嘶哑,说道:“你也走吧。”

  在北京和上海那几天,他去城市的CBD,陆家嘴,国贸,去坐早高峰的地铁,挤在男女白领的西装和香水之间,挤在中英夹杂的对话与抱怨之间。看他们神情冷漠又步履匆忙,去咖啡馆、便利店,拎着早餐和纸杯,涌进那些高度比国色天香筒子楼在的街道还长的写字楼。

  他没有工作证,多数写字楼都进不去,保安会客气或不客气地请他出去。他有时候隔着玻璃能看见灵灵,白衬衫,长头发,一字裙,高跟鞋,戴着工牌抱着笔记本,扬着下巴从这头走到那头。

  他去剧场看演出,有时候人多,有时候人少,但台上的演员一样卖力。看着看着就能看到香香姐,搭着野萍,演完了全场起立,掌声雷动,野萍跟观众抛飞吻,观众给他抛鲜花。

  大马路很宽,来往的车很多他都不认识。小豪偶尔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还是那个勤快的小伙儿,开着小货车,笑起来小眼睛都看不见了。

  晚上,那些白领下班了,他看着他们在餐厅小聚,在健身房锻炼,回家路上逛个街看个电影,或者买一束花。他们在他身边穿梭而过,有一瞬间他似乎看见灵灵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惊讶:美美呀,你怎么来了?

  小奶妹,你当上白领啦?他问。

  灵灵甜甜地一笑:是的呀~

  说罢挽着小姐妹的手臂,向他挥挥手,又消失不见。

  “咋是好点的活啊,姐。”

  “怎么踏实,高兴,敞亮,怎么就好。”

  他站在某个中心广场,仰头望,楼宇将天空括起来,分割开。偶尔有云飘过,却看不到它完整的样子。一点都不敞亮。

  严恪己还是爬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曾出现在微博内的三百字内容,与之前同样方式处理,发布后再编辑加入正文,不算字数。

  第五十五章

  他去见了一次马千家。关藏不在,他照例进来就自己找东西吃。马千家能坐轮椅溜达了,抄着手看他吃。

  “哎,跟我说说关藏小时候啥样呗。”他塞嘴里一颗草莓,问道。

  “你直接问他不得了,他啥都不瞒你。”马千家没好气地说。

  “那能一样嘛,他说的是他以为的,不如你客观啊。再说了,你不是他半个爹嘛。”

  马千家嘴角微微一扬,不大好意思的得意着。

  “啥样的……很乖,特别听话,学习好,运动也好,生活规律,喜欢小动物。他爸那事儿以后,他外公就不让他养猫了,啥都不让养,就自己看书。受他妈妈平日的言行影响,他对那些宗教信仰、神秘学、民间传说啊什么的特别有兴趣。”

  他点点头:“如果他能出国,打算继续念书吗?”

  “如果按他的想法那肯定是要念的——你问这些干啥?”

  “随便问问呗。”

  马千家看他吧唧吧唧十几颗草莓进肚了,转动了轮椅方向,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喜欢关藏哪里?”他刚要张嘴,被马千家打断:“除了钱与性。”

  他咯咯咯地笑起来:“还挺了解我啊。”把最后一口草莓吃完了,拿湿巾擦擦手指头,说:“诚实,无论对谁都很诚实。我被骗过,所以我喜欢诚实的人。我其实不在乎他撒谎,我在乎的是他有没有对我撒谎。关藏从来没有,要么不说,要说就说实话。

  “我其实挺佩服他的,在一根钢丝上能活成这样——至少我做不到。”

  马千家沉吟半天,缓缓地说:“但是,你并没有像关藏喜欢你这样,那么的喜欢他,对吗?”看他眼神不善地瞟过来,又摇摇头:“别误会,我不是在责怪你,我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完全对等。我只是担忧——他对你的狂热或许有一点冷却,但他的情感比之前更加的牢固,无法动摇。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对关藏的影响比我想象中更大,也更加积极。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会如何发展,纵然我还是不那么喜欢你,可我更不希望关藏受到伤害。”

  “所以我们俩现在分开,是最好的时机。”他突然说。

  马千家怀疑自己的耳朵,侧着身子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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