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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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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灵灵遗物里找到的三份遗书,带香味的信纸和信封,卡通粘胶。一封给他,一封给小豪,一封给父母。

  “美美,我还是叫你美美吧。我走了,你可别生我的气。我有今天,不怪别人,都赖我自己,我小心眼儿,还爱慕虚荣。要是好好的等小豪,就没这些事了。那天晚上XX(我不想写他的名)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完了,他肯定把我那些模样给别人看过了,我清白没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一天安生日子了。

  我没想拿他们的钱,可那人说我要不拿就是看不起他,就得再陪他一次,我怕疼,我就拿了。肯定有人说我是卖的,你跟他们说,我不是。

  你对我那么好,给我买药、买好吃的,我下辈子报答你吧,你别怪我。我也想好好活,真的,可我太难受了,我想早点有下辈子,当个女孩子。

  我穿了最喜欢的裙子,卷了头发,戴了你送给我的胸罩,虽然有点大(^ _^),还有小包包,我要漂漂亮亮的走啦。美美再见,爱你哟。”

  结尾还用口红画了个心。挺短的,他还是看了一天,动都没动。

  “怕疼,跳楼不疼啊。”他说。

  小豪被香香姐关在家里,不让出去。灵灵家属签完字,等火化的头一天,给严恪己发了一段视频,是他在跳舞,背景音乐都没有,自己一边跳一边拿嘴哼哼,嘴上跑调,腿上僵硬。

  “美美姐,你要是去送她,帮我播给她看看,我会跳了。”

  他包了个白包去给灵灵父亲,问告别仪式啥时候办。她爸说没有啥告别仪式了,外地人,能有谁来,放个照片摆两束花,明天一早直接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去。他说那我能去送个花圈吗,她爸看了他一眼,说你们随便。

  他又问:就不追究了?

  她爸说:人都没了,再追究也回不来,活人的日子还得过。

  他便揣着手机去找关藏:“不是家属,想看一眼遗体,有办法吗?”

  关藏点点头,“有。”别人可能没办法,关藏倒是熟门熟路了。

  俩人直接开车去了殡仪馆。不是家属也没有任何证明,照说不让看,奈何架不住活人总想挣死人钱。清洗费、装棺费、穿衣费,这费那费一堆,连骨灰盒和寿衣都比外面贵好几倍。灵灵家属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就买了个最基本服务,告别仪式没有,司仪也不用,一切从简,还管殡仪馆要发票,给不出来跟工作人员吵了一架。

  关藏给化妆师塞了点钱,明面上又购买了一套寿衣,外加鲜花送灵的服务,最高规格。大冬天的,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找不来那些鲜花,就是个意思。

  “恪己,用我陪你吗?”

  他摇摇头,拎出一个小纸袋,“我自己去,跟她说两句话。”

  跟着工作人员到地下化妆间,已经化完妆换完衣服的灵灵躺在黄绸子包裹着的硬纸盒里,被推到单间来,外面盖着一层白布。他看了一眼,觉得不像,问刚要离开的化妆师:“这是谁?”

  “赵建宁啊,没错,有名牌。一九九四年生人。”

  他便又看了一眼,“她头发呢?”

  “剃了,家属说这是儿子,要阳刚点。”

  他便不做声了。

  化妆师走了,他把手机拿出来放小豪的视频,仔细端详灵灵。面部没损坏,面容也很安详,平平静静地像睡着了似的,还带着笑意,就是不像她。刻意被化了两道剑眉,打了鼻影突出高鼻梁。穿着男士衬衫打着领带。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件小胸罩,用牙齿把标签咬断。

  “我说了要送你的,这个号码肯定合适,小奶妹。”

  “胸小点挺好的,秀气。”

  “别在意化妆,一会儿让化妆师偷摸给你改改,过节给你送粉饼,完了你自己化。”

  视频里小豪跳一半了,他笑:“还是跳得这么磕碜,是不?”没有人回答他。小豪跳完了,站那儿半天没说话,突然张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等他出来,关藏问:“换了吗?”

  “外面的换不了,把里面穿上了。藏着看不出来,要不人也不让。”寿衣里面压根没有内裤,严恪己让化妆师给换上他带来的,外面又套了一层西服,戴上白手套,在里面涂了指甲油。

  也做不了别的了。

  “真凉啊。”沉默了半天,他突然说。也没说是什么凉。

  “嗯,很凉。”关藏懂,握了握他的手,回答道:“除了你。”

  火化很顺利,他就是看那张遗照不顺眼,像个愣装小子的丫头。灵灵父母不见扯条幅时的泼辣,一直沉默,母亲在骨灰被拿出来的时候爆发出尖锐的哭声,跌坐在地上。她爸喃喃地说:下辈子当男当女可选好了。

  从殡仪馆回来,车还没开到市里,金祥来了电话,一边哭一边叫:小豪从家里跑了,去超市买了一把菜刀,找到灵灵那对象,把人当众捅死了。

  “灵灵,你今天年满二十了,都能结婚了。”小豪唱完歌,害羞地说。

  第五十四章

  他恍恍惚惚放下了电话,关藏把车停在路边。听他问:“从那以后……过几天了?”关藏没回答,只是摸他的脊背。他把头垂下去,捂着脸,呻吟道:“十二天?还是十四天?十五天?我咋觉着是过了好几辈子。”

  一个人跳楼了,一个人杀人了,一个人被杀了。短短半个月,他的头发还没长出几毫米,马千家还不被医生允许下床。

  歇了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地说:“走吧。”

  香香姐坐在公安局附近的快餐店,双眼无神,金祥在他身边哭哭啼啼。小豪杀了人,自己打了110自首,又打给香香姐。小年儿实在没啥人了,外地人都回了家,本地人都等着过年。香香姐索性又往后推了几天,找大仙儿给算了日子,说是初八正好。他便给剧场定了个新LED屏,将将儿刚装完。

  小豪说:“老叔,我杀人了,就是欺负灵灵那个男的,他死透了,我不是无期就是判死刑。银行卡搁抽屉里了,密码是我生日,小豪不能给你养老了,老叔,小豪对不起你。”

  测试的LED屏幕上,正播放“恭喜发财”,“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红彤彤的喜庆颜色与明星笑脸充满屏幕。

  人给抓走了,见不着,正式的通知也还没下来。香香姐不回家,就在附近等着,想见小豪,死活不信他杀人。关藏找律师咨询,说真抓了家属也见不着,只有律师。

  “赶紧找个律师,姐,不能判死刑啊,无期也行,说不定还表现好了能减刑呢。”

  香香姐慢慢地摇头:“我不信,他哪能杀人啊,那么老实的孩子,借他个熊胆儿也不敢去杀人啊。”

  “公安局咋说的啊?”

  香香姐不吱声,他捅金祥,金祥一边抽泣一边说:“人家说涉嫌刑事案件……我们问啥刑事,人家不说,就说人肯定是抓起来了……姐不信,给人家问烦了,有个小警察就说……就说你家赶紧找律师吧,出人命了。”说完了忍不住哇哇哭,“这孩子咋这么冲动啊!”

  香香姐站起来往外冲,还要往公安局里去,“我不信!我家小豪不能干这事!”路上来来回回的车,金祥和严恪己差点拽不住他,加上关藏,三个人给弄回宿舍去了。

  听见他们上楼的动静,大家都打开门来看,七嘴八舌地问“咋回事”,严恪己挥挥手,都给撵回去。野萍抻着脖子探着脑袋,想问又不敢问,嘟囔着:“那……晚上还练不练啊?”没人理他,怏怏地缩回去了。

  “都赖我。”香香姐软软地靠在床边,低声说。“我当初要是答应他俩,就没事了。”

  “谁能知道有这些事,不赖你,姐。”他安慰道。

  “那他妈能赖谁啊?!能赖谁啊!!!”香香姐突然嘶吼,啪啪地抽自己耳光,把头往墙上磕,“我怎么对得起他爹妈啊!这孩子才多大呀!”

  金祥一边哭,一边搂着香香姐。叫声与哭声掀起绝望的龙卷风,席卷了整个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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