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
默认
字小
夜间
日间
默认
护眼

分卷阅读16

本站地址更改为m.fuzhaiwu.net,请重新收藏。

  马千家干笑了一声。

  “当初要是——”关静园没继续说,放下茶杯,双手拍了下大腿,“现在不像以前了,出屁大点儿事当官的就巴不得敲你一笔,上新闻股价都得跌停。总之,小马你必须把关藏看住了,别去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我知道。”

  “像他妈妈那样就晚了。”

  马千家咬紧了牙关,垂下头去,低声说:“不会的,关藏不会的。”

  沉默了半天,关静园问:“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那我就回去了。”马千家站起来准备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关静园问他:“关藏最近,问过我吗?”

  马千家回头,关静园弓着背,低头看空空的茶杯。

  “问过的,说让我告诉你,别着急,慢慢养病。”

  关静园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没说。

  马千家离开病房下了楼,孙令娴正坐在大堂里看花,“呀,这就走了?”

  “哎,走了。”

  “关藏还好不,学习忙不忙,有时间回家吃个饭吧,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他了。”

  马千家连连点头,“真是挺忙的,他这专业我也不大懂,老出去做调查什么的,经常跨好几个省,还都是农村。”

  孙令娴咂嘴:“哎呀真是的,不过那也比上班好,没那么多事儿,省心,单纯。”

  “是,是。”

  “小马呀,这孩子跟你最亲,你多担待点啊,”孙令娴拉着他的手拍一拍,“关藏多苦啊,全家就剩他一个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人渐渐多了起来。跟特需病房相比仿佛两个世界的门诊大厅,拥挤得几乎让马千家寸步难行。回到车里打着了火,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发起脾气来,疯了似的捶打方向盘。

  医院停车场里,一阵车喇叭莫名地嘀嘀直叫。

  发泄完了半天没动,他伸手拿过提包,把录音笔和耳机又掏出来,继续听。

  “关于这个,马叔,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人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恐惧?”

  “笼统的来说,恐惧是一项本能,一项天然的约束力,让人类,让生命在自然界中得以存活的本能,让我们避开那些危险、未知。有时候,它恰恰跟我们最在意的事物紧密相连,比如母亲的恐惧通常跟孩子有关。没有人会真正完全的无所畏惧,只是有一些东西会让他克服。我认为适当的恐惧感对人生有积极的作用——注意,我并不是在鼓励你为美美施加恐惧。”

  “我懂,我只是在想,没有恐惧的人,是因为欠缺了什么必要的东西吗?”

  “我认为是这样的。有人认为‘没什么可害怕’的,多数情况下是代表他‘没什么可在意’的。”

  “我在意美美,我也会因此而产生恐惧的情绪吗?”

  “那要问你自己:当他被袭击的时候,你有过会失去他的恐惧吗?”

  “我没有,因为我在场,我不会让他出事。”

  “想象一下,当时如果你不在呢?当你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呼吸了。”

  大段的沉默,呼吸声,过了很久,关藏突然轻轻地笑了,说:“那可太遗憾了,我要参加第五次葬礼。”

  第十六章

  “你呀,凶煞当头,今年是险,明年是凶,跑不了了!”

  一声诅咒似的叱喝,穿过耳膜,直直地冲进他的脑子。

  炕桌那边的大仙把香香姐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之后,一个激灵离身了。他左右晃了下身体,眨眨眼——火炕烧得太厉害,烫得他要坐不住了。

  大清早被香香姐从被窝里拎起来:“别睡了,再晚点堵车了!”

  他迷迷糊糊套上毛衣和牛仔服,戴上帽子,跟着香香姐上车。开车的也是剧团演员,叫金祥,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三层假睫毛,看香香姐进来了,眼睛一眨:“呀,姐,今儿真好看。”

  香香姐今天在假发外面围了花丝巾,一身驼色皮草,中跟鞋,一丝不苟的妆容和配饰,活脱脱豪门贵妇。

  “你香香姐啥时候不好看?”香香姐打开手提包,拿出太阳镜戴上,“走!”

  一路往北开出了收费站,从大路到小路到土路,停在一栋颇气派的砖房外面。院门开着,宽敞的院子里一边晒了秸秆,一边停了小货车,旁边小黄狗冲他们汪汪叫。门口有老太太在晒太阳,金祥恭恭敬敬地去问:“仙儿在不,我们是昨天打电话的。”

  老太太甚是了然地点头,往里指一指。他要去逗狗,被香香姐一巴掌扯回来了低声教训:“仙儿家的狗,你也敢动弹。”他想笑,怕挨揍,还得憋着。

  金祥领着进了屋,掀开门帘子,左手边的房门里,中年女人笑眯眯地坐在炕桌后面。

  “我们来,是想求大仙给看一看——”香香姐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这孩子最近不顺,怎么能破一破呢?”

  大仙上身,一句话就把香香姐吓坏了。

  “我的老天爷,都这样了还是险,那凶得啥样啊?”

  他听了一大堆四字短语,听得云山雾罩。大仙离开后将破解之法留下,托中年女人交给他们:放生一千条生命,从今天起每个午夜烧一道灵符,一共烧十二道——全部可代劳,免费,仅收给大仙上供善款四百五十元。

  他想了想,诚恳地跟女人打商量:“我一次能放生几个亿,少收点行吗?”

  女人没懂,香香姐懂了,狠狠拧他腰眼子。

  三个人拜别大仙往回赶,金祥跟香香姐俩一个问爱情一个问事业,每个人都上供两百。他比别人还多了十二道灵符,折一起厚厚的一叠,裤兜差点塞不下。

  “美美你这钱花得不冤,你今年太不顺了,揍一回还没好利索呢,差点儿让杀人犯给整死了,命大没死让人救了,还给关五天。”不但关五天,还罚了一千块,关藏给他交的。

  “谁不说是的,人就问他男的为啥穿裙子,他那暴脾气就把办案的给骂了!”香香姐气不打一处来,“穿警服的是随便骂的?你当是野萍呢!”

  他还不乐意,眼睛一翻:“那不行,我穿裙子又不犯法!”

  “你穿裙子不犯法,你骂警察可犯法!”

  出来后被香香姐领到饭店吃火锅去晦气,收到阿芬她们给包的红包,感谢他钓上了杀人犯,小姐们终于能正常开工了。进宿舍之前点了个火盆,让他跨完把衣服换下来烧了,又到附近澡堂子泡了个澡,才算完事。

  “美美过得比咱剧团演的还精彩,你那对象是真猛啊,杀人犯都给打没半条命!这得多稀罕你啊?”金祥羡慕地说,“有钱,长得也好,还在大学当老师——妈呀,大学老师得多有文化!真女人都找不着这样的!”关藏去接他,一起吃了顿饭,简直让团员开了眼了。

  “吃饭那优雅,自己都不吃几口,就给你夹。”

  “他不爱吃。”他淡淡地说,“不爱吃热乎的。”住一起的时候天天看关藏吃凉的,不爱吃饭,沙拉,鸡肉鱼肉牛肉,通通放凉了吃,跟减肥似的。

  金祥自顾自地感叹:“你说我这爱情运咋就这么差呢,碰上个王八犊子胡鸡/巴撩骚儿,不给我个名分,瞎了我这片心意!”跟香香姐嘚吧起男朋友来,一边开车一边抹眼泪。

  他胡乱地听着,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做了噩梦。

  梦见从坑底拼命地往上爬,坡太陡了,爬啊爬啊好不容易到了半路,跐溜一下又滑下来。他再次往上爬,那坡好像会动似的让他爬不上去,很多人站在上边默默地望着他。父母,姐姐,同学,还有那张他忘不掉的脸。他喊:“老师。”

  突然有人拽他的脚,他往下一看,是关藏:“美美,别走啊。”一把将他拽了下去,他一急,急醒了。

  车刚好停在宿舍门口,看见有人站在楼下等待。身形有些眼熟。

  他叫了一声:“姐?”

  扎着低马尾的女人回过头来,怔了怔,冲上来,直接甩了他一耳光。金祥吓得捂嘴,香香姐问:“亲姐?”他点点头,“行,那我不管了。”拉着金祥走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