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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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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怀渊缓了缓气,用佩剑点了点水面,驱使船更快地向前驶去。

  他仔细数数,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了足够多的类似的幻境,真真假假本以为自己拎得足够清楚,却依旧是一次两次地乱了阵脚。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这是假的”就能带过,不知不觉间,他对沈怀玉已经从最初朦朦胧胧的好感到如今的深入骨髓,剥离不得。

  陆怀渊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匆匆忙忙地往沈怀玉他们的方向赶去。

  第166章 船上(五)

  沈怀玉仰头看天,看得脖子都僵了。他眉头紧皱,盯着天上那处裂口,不知道是诧异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那尽头……就是将来所有人的归宿吗。

  冬竹婆婆的哭声愈来愈明显,和空中魂魄的哭泣声、风声、水声交织在一起,混成一片悲戚的乐曲。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饶是镇定如他此时也有些按不住。

  正当他被眼前景象震慑住的时候,那血淋淋的入口处,忽地传来一声吼叫。

  沈怀玉精神一震——那是猰貐的叫声!

  猰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逃跑了吗?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无尽噩梦的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

  沈怀玉呼吸急促,拿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来的正好……”沈怀玉低声道,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一次就是彻底的结束了。”

  猰貐在空中俯视着地面,就像一只大猫在看它的猎物。他半个身子都藏在那黑漆漆的雾气中,居高临下地瞄着地面。薛墨瓷使用的到底是猰貐留给她的力量,她大概也没想到会在彻底激发这股力量的时候招来猰貐。

  现在的它无比虚弱,身躯看起来虽然庞大,不过是吓唬人的罢了——它甚至连个人形也无法幻化。

  薛墨瓷显然也注意到了空中那双赤色的双瞳,瞳孔微微收缩。

  猰貐眯着眼睛看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

  他想要拿回薛墨瓷那里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力量了。

  虽说是他们有约在先他才允了薛墨瓷那份力量,可他们原本就是在相互利用,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更何况他们两个如今都是朝不保夕的情况,薛墨瓷想用这份力量完成她最后的愿望,猰貐可不一样。

  它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它是吃了不死药才勉勉强强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的,还没来得及好好报复下这个对他多有不宽的世界,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猰貐连吃人这种事都能做的面不改色,区区毁约又算什么呢?

  可他现在实在是太过虚弱,先前河朔一役他被重创,勉强逃脱,费尽心思弄来的躯壳也只能抛弃,如今虚弱到甚至能被自己留下的力量牵引着来到此处。薛墨瓷却不同,薛墨瓷身上有它曾经留给她的力量,那是神的力量,薛墨瓷甚至能利用这股力量短暂地沟通阴阳,远不是现在虚弱的猰貐能比的。

  更何况薛墨瓷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沈怀玉。

  他看向猰貐的眼神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猰貐面无表情,内心自嘲道:“难不成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了?”

  他在沈怀玉身上吃了多少苦头,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这小子看着寻常,实际上有着一股特别的韧劲儿,换了别的什么小少爷,怕是就算有魳的力量在身也熬不住的,可是这小子居然熬下来了,还是满怀着对它的恨意。

  猰貐皱了皱眉。

  沈怀玉没他那么多想法,他既然默许了薛墨瓷完成她的愿望,就不回去打扰这个过程。猰貐的突然出现则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跟猰貐没什么情面好讲,也不必手下留情,眼下只是冲昏了头一样想要尽快杀了它。

  这样冲动的想法沈怀玉不经常有,此时显得尤为反常。

  他为了防止猰貐突然从上袭击波及到船舱之中的冬竹婆婆,自觉地跃到了起初载着薛墨瓷的那小船上,稍微让两只小船拉开了一些距离,既不会太远又不会太近,这样即使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周转,都能方便施展。

  冬竹婆婆慌乱之中似乎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在船舱之中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用颤抖嘶哑的声音对沈怀玉喊道:“……孩子,孩子!沈小公子,我项冬竹活了一把年纪,对的事错的事做了不少,早已论不清楚,从未求过什么人,看在我曾经帮过你们清云宗一次的面子上,救救墨瓷吧!”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居然想要向沈怀玉求救。

  “那个不是我们碰得的啊……”冬竹婆婆语无伦次地说,“我劝过她,她不听,她只是太固执了……这样不行……”

  “阿婆,”薛墨瓷仰头看天,面庞上的黑色痕迹已经蔓延到眼下,看上去像是留下了两行蜿蜒的血泪,“不用说了。”

  她看见猰貐的那一刻,已经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人同神比起来,到底是弱小的、借来的东西用着不长久,迟早要还回去。

  她的身体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猰貐大概是在等她虚弱下来,再将她吞食。

  说来讽刺,她借助星月阁“两星”之一的身份,使得多少人命丧猰貐之口,到头来竟没想到自己也是这一条路。

  只可惜别人被猰貐食去的是血肉,尚有一条魂魄在,而她与猰貐有约在先,就连魂魄都是它的。

  这大概就是罪有应得吧。

  空中的的残魂们不断地从那撕裂的小口之处钻入,过段时间又窜出来,发出痛苦的声音。每次初入裂缝之处之后,都会显得薄弱几分。沈怀玉猛地生出了一种荒唐之感——他和陆怀渊到底做错了什么,平白被卷进薛墨瓷和猰貐的斗争之中,这些所谓执念在他眼中突然全部化作不可理解的东西,他只想和陆怀渊一起回到清云山,在霭霭山雾间过上几十年平淡日子。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经历了这场浩劫之后的幸存者,就要一直一直这样用仇恨责备自己吗?如果这样,是不是索性把这些忘个干净,才是更好的选择呢?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血脉跃动的声音让他几乎听不见周遭的一切混乱,只剩下自己嘈杂地处在这静默之中。

  恨意绝不是能维持长久的情绪,恨一个人太累了。在见过太多之后,他突然有些分不清对错——薛墨瓷确实偏激,可如果换做是他,如果陆怀渊走了,他听说有这样一个机会在眼前,会不会拼了性命、搭上一切,去试一试呢?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第167章 苏醒(一)

  沈怀玉忽地觉得十分头痛。

  他每一次强有力的心跳都牵动着全身的血脉,每一次心跳都会惹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痛。

  沈怀玉强撑着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敌这种疼痛,放弃了与猰貐对视,蹲下来抱住头。

  这种疼痛十分少有,已经超出了肉体上的疼痛,是精神上的折磨。沈怀玉觉得有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他脑内胡作非为,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飞快闪过一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他刚被薛墨瓷擒住的时候,曾经扭伤了脖子,那个时候也是整天昏昏沉沉的头痛,可那时的头痛和此时尖锐的疼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沈怀玉疼得几乎觉得要失去理智,只靠一念吊着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会!怎么会!”沈怀玉咬着牙根把就要脱口而出的呻/吟吞了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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