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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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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一直到最后有意识地回过神来,方才发觉周围早已是空无一物。


  现在想来,那日轻易听信了段止箫看似无害的一番话语,并如他所愿将那些所谓用来“博取信任”的礼盒亲自赠予秦泠手中,应该是我在这漫长而又艰难的医者生涯当中,所做过的一件最为后悔的错事。


  半月之后,正值白雪漫天的落日之前,空中微渺的一条光影无限流转蔓延,不过是不经意的一个瞬间,它便是与那周遭迅速降落浅蓝色的夜幕相互交织,缓缓勾勒出了天地万物间的模糊轮廓,似是点漆难染,又似是提笔又落。


  彼时,我正窝在箫霜园的藏书阁中,踮脚翻阅一些未曾阅览过的老旧竹简,半晌忽闻门外传来急促而又焦灼的一连串脚步声,遂透过纸窗抬眸一看,便见得三五个打杂的小厮正引了一位年迈的老大夫朝长廊外快步走去。


  这老大夫乃是位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精湛老手,我二人闲时偶尔会讨论一些治病用药之道,这一回生二回熟的,也就渐渐的有了几分印象,如今我骤然见他脚步匆匆,似有急事需要外出处理,便难免会觉得有些异样,遂干脆将那藏书阁的木门一把推开,小跑着一路追了上去,连连向着他出声问道:“老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走得如此匆忙?”


  那老大夫听罢步伐未停,反是头也不回地急声说道:“唉,可不是嘛,就是谨耀侯家那位新夫人身子突然有些不适,便唤了我这把老骨头前去探个一二。”


  我心下一沉,不由凝声问道:“身子不适?那谭府中不是有几位常驻大夫么,现下为何又偏要从箫霜园中找人过去?”


  “正是因为那些杂毛大夫们无法医治,所以才会特地从我箫霜园里借用人手啊!”那老大夫摆了摆手,面上焦灼已是显露无疑。


  我瞧着他那脚下步伐快得近乎生风,便隐约能知晓此事态严重,思忖半晌,终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中那丝源源不断的仓皇与忧虑,遂亦是迈开了脚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扬声说道:“老大夫,既是那谭家夫人病得重了,还请容许皓芊与您一道前去,彼此之间,还能多上一个帮手。”


  视线前方那抹苍老却不失力量的背影未再出声,似已是肃然默许了我的跟随,只不过愈发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由前方几名小厮一路引领着,迅速朝谭府赶去。


  沿途路上风雪交加,冷若刀割般,一次又一次地在人心尖上,划下难以磨灭的伤口。我仅仅是裹了一件薄衣在外便匆匆出门,如今倏然一脚踩入凝结成冰的积雪之中,不由骇得全身僵冷,无法施力。


  那是一个极为黑暗的夜晚。


  一众人顶着满头纯白的雪点,踏着一地坚硬无比的冰壳,纷纷攘攘地涌入了秦泠平日里所居住的房间。


  远远便见得那秦泠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榻上,似是已然昏厥,而那额角冷汗却依然是涔涔落下,惨白的面色亦仿佛是那窗外的寒冷积雪,无力得让人心急如焚。


  而此刻的谭今崭早已是骇得火急火燎,连连在那屋内屋外反复地踱着步子,焦虑得整张脸都是拧作一团,仿若无形承载着化解不开的千斤忧愁。


  我终究是见识浅显,不曾遇到过此等紧急的突发状况,遂只能一路跟在那老大夫身后,替他背着随身携带的医用药箱,穿过层层涌动的人群,缓缓蹲在那秦泠所在的床边。


  好在这位老大夫终究是位遇事不乱的冷静之人,眼看着那谭今崭携了一众家仆就要急切地上前探寻状况,便是大手一挥,朝屋内焦躁不安的所有人厉声喝道:“夫人尚且需要安静的环境,还请诸位勿要再出声喧哗。”


  话音未落,周遭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便逐一消退了下去,似是沉钝压抑的浪潮。


  见得四周已不再有闲人出声打扰,老大夫倒也不再拖沓什么,迅速蹲下了身,探手扶上秦泠那纤瘦无力的手腕,屏息凝神半晌,复又曲指向上挪了一挪,良久方才缓慢出声道:“谭夫人此脉甚寒,似是体虚至极……”顿了顿,转而又向紧随在侧的谭今崭说道:“敢问侯爷,谭夫人是否已是有孕在身?”


  那谭今崭眸色一凝,拧眉思忖片刻,终是咬了咬牙冠,艰难地说道:“是……内人腹中胎儿,已足四月。”


  老大夫神色微变,旋即偏过了脑袋,摇头叹道:“侯爷,谭夫人现下身子虚寒无度,这一胎……怕是再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在旁的我已是骇得脑子一热,只觉得像是生生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登时震整个大脑都在发麻。而那谭今崭听罢亦是面色由白转青,近乎失了神智般地冲上前去,狠狠拽住老大夫的衣角,难以置信地连声质问道:“大夫,你可是在说胡话骗我么?此胎一向生得平稳安定,不曾出现任何意外,怎会说没就没了?”


  老大夫被他猛力拖拽着推后几步,轻咳几声,方才仓皇说道:“侯爷,我又怎敢胡乱骗人?不信您让您府上的诸位大夫一道瞧瞧,必定是诊出差不多的结果——谭夫人本就身子柔弱,加之这北域天气极寒,着实不适合安心养胎,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落下病根,从而影响到腹中胎儿啊!”


  一连串话语宛若无情锋刃,无不刺激着谭今崭那濒临绝望的心绪,眼看着他那明亮有神的双眸一点点地黯了下去,我心下实在不忍,复又伸手轻触在秦泠腕间,细诊片刻,只觉得那脉象果真如老大夫所言,寒气凝滞,气血虚损,迟缓无力,实为流产之兆。


  像是蓦然叫人从头泼了一盆凉水,我心中纷涌而至的苦涩全然无法抑制,然无意偏头瞧见秦泠那张苍白却不失柔婉的俏丽面孔,却又是不由想起昔日她那溢满了幸福与祥和的愉悦神情。


  曾几何时,她会温柔地笑着,出神地向我叙述她与爱人之间彼此相连的沉沉心意;她会满心期许地坐在铜镜面前,踌躇而又犹豫地研究着讨喜的新妆;她亦会像个孩子一般,捧着喜爱之物在长廊内外兜兜转转,眼底皆为不变的似水柔情。


  秦泠的所有幸福,都与谭今崭息息相关——甚至这腹中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稚嫩胎儿,都是她和他彼此之间相爱相随的痕迹。


  可是事到如今,偏又像是一场大梦一般,待到醒过神来,便已是烟消云散。


  我呆呆地凝视着她蹙眉昏睡时隐怀不安的仓皇面庞,一时无言,便只能沉默不语,兀自蹲在那床榻边缘,听着围绕于四周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府中的几位大夫说,这秦泠本是常年居住在的偏南地域的柔弱女子,偏又生于孟家这般世代奢华的名门望族,身子难免比寻常人要娇贵一些,加之前些日子孟家突逢变故,使其身心所承担的压力极大,无法弥补,如今又昼夜不歇地赶到谨耀置办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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