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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若有所思,在蓄灵力的同时,试图在裴昕的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
那一头,鹿灿见顾琰两眼泪汪汪杵在原地不动,内心的暴虐因子愈发蠢蠢欲动,竟真得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烙铁。
“师兄!”小院内忽然冲进来三两少年,一个个姿态散漫,都是平日里跟着鹿灿欺负裴昕的混混,有人喊道:“选举大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门主叫师兄快些去道清殿前做准备! ”
“知道了。”鹿灿随口应付一声,他看了看不知何时垂下头,看不清神情的顾琰,坏笑道,“怕了?别怕,只要你哭得带劲,我就只烫一下,要是不能让我满意,那……”
他的手伸到了顾琰光裸的肩膀上。
来报信的三两少年面面相觑,在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之后,纷纷吹起口哨。
下一刻,起哄声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截断。
烧红的烙铁飞出一丈之外,鹿灿惊恐地睁大眼睛,顾琰下脚毫不留情,只那么一下就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踩出来。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鹿灿的五官一瞬间扭曲了起来。
“师兄!”围观的熊少年们又惊又怒,“裴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
话喊到一半,就被顾琰一个眼神逼吞了回去。
勾人的桃花眼里早已没了泪水,顾琰沉着脸,原本少年人清澈的眸子眼下却仿佛两潭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沼泽,压抑不住的阴气从里头铺天盖地地冒出来。
那不仅仅是遭人渣调戏的愤怒,顾琰深邃的眼神下仿佛聚集了一场绝世风暴。
“我问你,” 顾琰开口,声音沉得不像少年人该有的,“如今流云门门主,可还是柳长卿?”
问出这句话时,顾琰踩在鹿灿背上的脚又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他想起刚才自己在裴昕回忆里看到的一些片段,出于身份关系,裴昕没见过几次流云门门主,但是就在那为数不多的几面里……
“柳长卿?你脑子没坏吧! ”鹿灿莫名其妙被猎到手的小白兔踩在脚下,还是当着小弟的面,一腔火气没地方撒,尽管他的本能告诉他现在的状况似乎很危险,但是他还是不觉得这只兔子师弟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因而说话的口气十分不好:“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纵容自己徒弟成了大魔头,早就被咱们宗主一剑捅死,死无全尸了! 这事儿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
话音未落,一阵嘎巴脆的声音凭空响起。
鹿灿的脊椎骨就那样被顾琰生生地踩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来开文了。
因为要继续存稿、攒点收藏、忙碌的实习要十月中旬才离职……等一系列厚颜无耻的理由,这篇文在工作日期间会两天一更(仅限九月),十月开始日更,拖这么久还要隔日更一阵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可爱们要打要骂要养肥都阔以,但是不要抛弃伦家,反正都是蠢作者的锅T ^ T
最后,开文前三天留言的有红包包,感谢支持。
第2章
小院里静谧了片刻,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熊少年们看着失去意识的鹿灿,嘴巴张得老大,想要惊叫,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顾琰低着头,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从灵魂深处散出的强烈气息就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指甲陷进掌心里,顾琰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哪怕从裴昕的记忆里已经知道流云门易主,哪怕从鹿灿嘴里已经得知……
三两熊少年被顾琰无形的气场压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看了看失去意识的鹿灿,一腔大爷气瞬间成了放屁,开始哆哆嗦嗦地回答顾琰的问题。
顾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涨得生疼,暴怒过去之后莫大的悲伤和痛苦从他脑壳钻出来,压得他的心口几乎回不上气。
原流云门门主,他的师父柳长卿,在一百年前那场人魔大战之后,被步渝在众多修士面前就地正法,尸体被禁锢在禁地不生塔中,作为助纣为虐,养出他这么个魔头弟子的惩罚。
这事儿百年来人人相传,本来顾琰一早就该发觉的,可不知为何,裴昕在这一块的记忆十分模糊,若不是他自己留了个心,只怕到现在还在期待能与自家师父重新会面。
时隔多年,他重回这个一生中最让他牵挂的地方,可是这世上唯一会叨叨他的人却不在了。
顾琰抬起头,眼泪仿佛灼热的岩浆,从双颊上蜿蜒而过。
师父。
顾琰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字,比前世的任何一次都要叫得认真,到后头甚至还竭嘶底里起来。
熊少年们直觉这不是他们认识的裴昕,可是以他们的道行又看不出什么名堂。几个人贼眉鼠眼地交换了下眼神,打算先撇下不省人事的鹿灿,去抱门主大腿。
然而刚走出三步,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在了原地。
“跟管事的去说,你们鹿师兄精尽人亡了。由我去替他参加侍从选举大会。”顾琰的声音带着咆哮后的沙哑,脸色却已恢复了平静,唯独那双眼睛,通红得仿佛从炼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点像世间传说的那个混世魔王了。
熊少年们想说些什么,顾琰却没什么耐心:“这事别张扬出去,和管事的一起好好兜住了,不然……”
众人感觉自己的后脊椎忽然窜上一股疼痛,联想到鹿灿的境遇,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一个个乖得跟龟儿子似地点头。
绵长的钟声回荡在山间,选举大会如期开始。
顾琰站在道清殿中,这里算是天玄宗历代以来的议事所。
空荡荡的殿内不着一物,只有百余级玉砌的台阶,连通着最上头一把由玉灵石凿出的座椅,那椅子名为聚灵椅,是专属于天玄宗宗主的位置。
顾琰小时候喜欢招惹是非,有一次偷摸进来大逆不道地想坐坐那把椅子,最后被自家师父拎回去罚抄了一百遍清心咒。
胸口仿佛要被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撕裂。他不恨步渝要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师父……
历代天玄宗宗主因为功力超群,素来都被捧在正道第一人的宝座上,步渝要连坐,取魔头师父的性命也是应当,顾琰心里明白这点,却没法像对待自己那么草草掀过这事。
只是若以现在的身体直接冲上去,肯定连步渝一根头发丝都够不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人的修为。若是没有这次的侍从选举大会,他短期内还真想不出什么接近步渝的法子。
顾琰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活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抓着上辈子一直调戏未果的大美人报仇。
凛冽的清香在殿中蔓延开来,前来参选的弟子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顾琰刚从回忆中抽身,目光就猝不及防地和站在玉阶上的人对上了。
那双眼睛和顾琰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透着亘古不化的冷漠,仿佛随时能将活人冻成死尸,可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在看到矗立在那儿的顾琰时却好像突然亮了亮。
短短一瞬,快到顾琰很快就认为自己是用眼疲劳出现幻觉了。
周身不由自主地冒出杀气,却又被顾琰强行压了回去。步渝修为太高,哪怕只有一点,若是被他感觉到了,那自己可能就要血溅道清殿了。
大殿里的每个人都冲着步渝的方向躬身,一个个下巴快抵到胸口。顾琰站在他们中间,十分鹤立鸡群。
顾琰小心翼翼地往周围看了看,装成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面露迷茫无措。步渝出现得太突然,他心里装着事,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现在只能逮着时机差不多跟着浑水摸鱼。他正打算弯腰行礼,手上却骤然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