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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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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如何?”


  吉昭一脸激赏点点头:“甚好。”


  执起一支紫毫,砚中一蘸,纸上一走,俯首端然视之:“光泽如漆,腻理丰肌,研至尽而香不衰,好墨!无怪乎人道,文人得一佳墨,仿若名将得一良驹。”


  方诸心道,这连我都知道,无甚不得了。


  笔尖再点,倏然一转:“笔头饱满而圆转自如,笔锋锐尖又不失弹力,好一个伴我幽栖中书君!”


  此句一出,方诸才觉惊诧。此人好像……还有些门道。


  笔下再是几个圜转:“墨分五色: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天下名纸如山,惟有这宣纸,可借运笔疾徐,将此五色一一做足,且搓折无损,抗虫长寿,堪称纸中泰斗。重光所监制的澄心堂纸,谓之‘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於一时’,观照此张生宣,岂止所言非虚,简直言犹不及啊!”


  语毕搁笔,折向一旁的双鹤戏水紫砚台。


  秦飞卿含笑微颔首。方诸已经傻在了原地。


  这……未免也太讲究了……


  “咦——”吉昭携砚端详,微微蹙眉。


  “怎麽?”秦飞卿也随他目光看去。


  吉昭哦了一声,笑道:“秦兄为何选用端砚,而非易水砚呢?”


  秦飞卿道:“南端北易,各有千秋。若论名气,易水砚虽为宫廷御用 ,深受皇室贵胄青睐,端砚却广为文人所称著,也不失其名砚风采。”


  方诸正自羡慕嫉妒恨,闻言趁机道:“市井中有句俗语,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是言其品味之异,偏睐之分。”


  吉昭脸上一梗,似被他货真价实的“俗语”噎住了。方诸见状,心想这一定又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富贵少爷,平日里习字作画读正史,鲜有机会出门,即便出门,那也是一大堆仆从伺候著,时刻准备驱赶冲撞过来的苍蝇和俗人,十有八九,至今尚未吃过江湖的亏,自己若是这样那样,对方必定那样这样……


  秦飞卿在旁随口打了个圆场,话音未落地,书照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少……少爷……不好了……”


  一时,屋里三个人都望向了门口,吉昭手中的紫砚放了下来,方诸腹中的坏水也飞了一半。


  秦家这是赶上本命年了?最近也忒倒楣了些。


  秦飞卿挺著胸负手而立,泰然问他何事,书照指著外头喘气道:“同……同平……章事……宋……宋大人……来了……”


  众人一怔。


  宋家本欲与秦家联姻,做一场强强联合的双赢美事,谁知秦家少爷却以不近女色为由,将上门的冰人婉拒了,宋大人因此气得撂下话来,说以後秦飞卿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若是让他看见了,秦家最好即刻预备一支上好的红木拐棍。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姑苏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现下宋大人竟主动上了秦府来……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话一倒完,秦飞卿淡然哦了一声,嘱咐他先过去带人好生伺候著,勿怠慢了,自己随後就来,话没说完,眼前一片蓝影闪过,侧首再看,身旁的允梓墨人已不见了。


  ☆、第卅一篇


  小厮的话一出口,秦家少爷依旧一脸淡定,倒是允梓墨这个宋家准女婿,身子一转脚一抬,跨出秦飞卿卧房门槛,小鬼见了锺馗,野兔听了猞猁一般往前奔,一面跑还一面拎著心肝回头看。


  方诸足底生风奔出小涵院,瞥见後面没人跟来,心下才松了口气,脑袋一正就要停下来,忽的撞上一棵大树,撞得他身子一仰一屁股跌坐於地,嗷嗷直叫唤。


  正诧异谁这麽缺德居然在游廊中央栽树,一道苍劲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了下来:“小崽子,你跑什麽跑?”


  方诸周身一凛,头猛一抬,一张褶子丛生的脸,立时钻入了眼帘。


  “啊……”方诸扶著一旁的红木阑干爬起来,身子一晃,险些跌进池子喂了锦鲤,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冲来人干干一笑,“岳丈大人……”


  “谁是你岳丈?”来人双目圆瞪,指著方诸怫然道,“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圣人教你站如松,坐如钟,你就给我站如枯松,坐如龙锺!”


  方诸敛袵乾笑:“多谢岳丈谬赞……”笑声磨灭在来人的冷哼声里。


  “教你行如风,你跑的倒挺快!亏你还上了半年学,今日把夫子说的话,悉数当了耳旁风!”


  说著袖子一拂,负手瞪著方诸,他身後的仆从都暗自掩嘴发笑,佻然飘向方诸的目光,仿佛一泽仙鹤对一只山鸡的打量。


  方诸邪火一腾,心念正动,老头子的话立刻将他的坏肠子掐断了:“不长进的!这数月来,尔究竟去了何处?”


  脑筋一转,方诸嘴角一咧:“岳丈素日教导,君子安身立命,须有一技傍身。小婿自小顽劣,一无所长,岳丈教诲就如暮鼓晨钟,敲得小婿豁若梦寤,痛下决心,从此从师习艺,他朝龙门跃鲤!”


  老头子一个轻哼。


  方诸粲然一笑,腰伏得更低:“小婿素闻东海有一匠人,能以浑木造船,遂忖著,己倘使能够寻得此人,拜其为师,定能一木成舟,扬帆济海!”


  言辞间双手指天画地,一脸信誓旦旦,老头子看著他,眼珠里滚著四个大字——一派胡言。


  这可没打诳语,我打蓬莱山回来时,可不就遇到了一个点木成舟的仙翁……


  方诸压下目光,又作揖道:“正因如此,近来忙於会友格物,都忘了问候岳丈金安……待哪日得了闲,小婿一定上门,向岳丈叩头请安!”


  老头子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求你读书能一朝为宰,习武可杀敌报国,你只要三月底老实穿上喜服,老实拜完天地,此後安安分分守在嫣儿身边,老夫就谢天谢地了。”


  方诸笑容灿若流霞:“岳丈大人高古明鉴,小婿对嫣儿一片丹寸,东风西风亦不得撼,刀山油锅也不能阻!”


  鼻孔又是一哼,老头子傲然道:“我宋正山敬天恪物,克己奉公,私廿载为官,便不敢自诩高古,亦堪称廉洁无垢!”


  方诸赶忙应和:“岳丈大人两袖清风,品格胜於秋月冰壶!”就知道你这老头会罗嗦个没完,早知道跑了也是白跑,还不如省下点力气,好算计你的家产……


  宋正山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愤然望天道:“偏他御史台罗夙雍,非但监守自盗,竟还想染指中书省!老夫死亦为鬼雄,岂可与人同流合污?一计不成,他竟又欲罗织构陷,无中生有,妄图将莫须有的帽子扣诸老夫头顶!哼,枉我当他是朝廷一枝奇秀,数年来还百般悉心栽培,待他视如己出!”


  方诸跟著一脸义愤填膺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估计也是嫌你太唠叨了。


  宋正山目光一沉,柔柔落到方诸身上:“所幸罗侫奸计为尔所识破,尔又及时告知於老夫,老夫才得以辨清忠奸,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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